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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情节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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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泰殿中,朴佑镇坐在断了气息的王妃身旁,不肯将手中啼哭不止的婴儿交给宫人。
满身凉意的黄旼炫穿越殿中跪着的医官与宫人走到朴佑镇面前,他先是看了一眼王妃那永远地阖上了眼的年轻脸庞,才对朴佑镇说:“殿下,王妃已经去了,而世子正在啼哭。”
“他大概是饿了、冷了,不舒服”
他的话语唤回了朴佑镇的神智,仿佛被他告知之前的朴佑镇并不知晓这些事的发生。
跪着的宫人在朴佑镇站起身时也连忙站起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婴儿,接着殿内的其他人也纷纷起身,王妃薨逝后的丧葬礼仪甚是繁复,他们从现在起就要做准备。
这时候的邕圣祐带着医官刚刚赶到了黄旼炫宅上,被人从马车上抬到黄旼炫房中的金在奂额上覆着凉帕,嘴唇上的血色接近于无,手指仅在身体被医官施针时有轻微颤动,痛到极限时他才被刺激地睁开了眼,视线虽模糊却能认出医官身旁那人是邕圣祐,张口说了句话后又晕了过去。
被金在奂的惨态吓得双手止不住颤抖的邕圣祐很久以后才知道他说的那句话是当时他以为自己挺不过去的嘱托——“照顾好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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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在奂只觉得这一觉睡了很久,但不知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他醒来时天色还未全白,身着丧服的黄旼炫靠在房间里的角落里休息,听到他坐起的细微动静后很快睁开了眼。
“金大人,你醒了”
金在奂点头:“黄大人,你这身衣服已经穿了几天了?”
黄旼炫穿了几天的丧服,他就昏睡了几天。
“已有两天了,金大人”
黄旼炫看到金在奂睁大的眼后补上一句
“殿下尚好,世子也有宫人照料”
放松下来的金在奂才开始打量身边的环境,发现这里并不是他的金宅,黄旼炫看着他透着不安情绪的动作皱起眉头。
“金大人病得太厉害,这几天外头又实在太冷,实在不宜将你送回金宅...”
见金在奂没有反应,他也说不下去了,只好说:“御赐的布匹我已让人做成丧服,一会儿你便可穿着它去上朝。”
金在奂抬头看他一脸倦容
“黄大人”
“嗯?”
“我晕倒前,可是答应了你什么事情”
“...是”
“那之前我还答应了王妃,这一生都将伴随殿下与世子,虽然我知道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
“即使如此,黄大人也想要陪伴在我身边吗?”
“在下...鼎镬如饴”
与你一起,酷刑也似糖浆,无所畏惧,视你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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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佑镇即位后每天都能在勤政殿上见到金在奂,他们相距不远,但中间隔着文武百官,如今又多了一座雕刻着凰鸟的楠木棺柩。
金在奂的脸色是大病初愈的苍白,他的目光落在朴佑镇身上,但在场的文武百官也都在注视着这位年轻的殿下,没有人关心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朴佑镇与他短暂对视后便将目光转向了未合上的棺柩里,如果她还能开口,会不会给自己一个答案呢?
你说,他为什么会答应你?
你说,他看我的眼神里,是不是只剩可怜?
可那双紧闭的眼不会再睁开,朴佑镇伸出手盖上棺木,台阶下跪了一众素白,他们中没有人敢抬头去看朴佑镇的表情有多凄惶。
金在奂跪得久了,站起身时眼前全是白光,站在他不远处的黄旼炫看他身形在摇晃,想要走出队列去扶。
站在金在奂身后的邕圣祐先伸出了手去抵他后背,然后对着黄旼炫摇了摇头。
黄旼炫那晚把金在奂从光化门前捡回家的事没被传得满城风雨,是因为都城舆论的掌控者让知情者都闭上了嘴。
朴佑镇或许在忍耐,但邕圣祐知道,他还能忍耐的理由是因为没有亲眼见到黄旼炫对金在奂有多关切。
那夜的黄旼炫是从宫中跑回黄宅的,嫌座轿太慢的人在雪地里摔了不知多少次,满身污雪却极力抑制粗重的喘息,伸出布满血痕的手去握住昏迷中的金在奂的手。
邕圣祐在那一刻受到了震撼,眼前的黄旼炫让他想起了因在殿下面前将邕家与姜家的命运强行捆绑在一起而遭到家法处置的自己,受完家法的他强撑着去了天牢,好在姜义建的鼻子没金在奂的灵敏,没能闻出来自他背脊的血腥气。
邕圣祐见过那样的黄旼炫之后只问过他一个问题——“你可知在奂与殿下的曾经?”
换上干净衣裳的黄旼炫与他同坐在金在奂身旁,神情专注的看着昏睡中的人,不因他的问话露出其他表情。
“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邕圣祐点点头,没再问他其他。
若有人问邕圣祐“你欢喜姜义建什么?”“有多欢喜?”,他也是答不上来的。
情爱若可解,世间哪还会有求而不得的苦痛?
年轻的君王坐在高位上,与大殿之上独自跪着的一人说话,低沉嗓音听不出情绪。
“你的病痊愈了?”
“回殿下,臣已好了”
“...”
“殿下若无要事,臣便告退了”
“...好”
最初,他不爱说话,称他为“金大人”,而他爱说爱笑,眼底坚冰化成春水那一晚,他唤他“佑镇”。
“佑镇”变成“邸下”,再后来变成了“殿下”,金大人仍是金大人,只是在他面前自称为臣。
他自梁上跃下,常跟在他侧后,后来躺在他身边,最后是坐在跪着的他面前。
那俯首下跪的姿态分明十分恭敬卑微,却总让他有种仰视已久的疲倦,可那人答应她,一生都将陪伴自己。
这不是强求来的,至少不是他强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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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殿下”
“黄大人今日也如往常一般,与邕大人一齐去了金宅用晚膳”
“接着也与往常一般,与邕大人和姜大人一起离开了”
...
“禀殿下”
“金大人在给世子授课后,去黄宅探望了感染风寒的黄大人”
“接着便在天黑之前回到了金宅,与姜邕二位大人共进晚膳”
...
“禀殿下”
“世子因背不完《礼记》被金大人罚站了半个上午,黄大人赶来后金大人便离开了世子侍讲院”
“听世子伴读说,金大人在离开前对黄大人说了一句‘金宅今晚不开炊’”
...
“禀殿下”
“金大人的母亲又遣了下人送上蔬果,与往日的一式三份不同,这次是一式四份”
“多出的那份正在黄大人的宅上”
...
“禀殿下”
“黄大人赶上了回京畿道奔丧的金大人”
“他将金大人送到家门口便回了都城”
...
“禀殿下”
“昨日世子加冠礼结束后,金大人将醉酒的黄大人带回了金宅...”
“...金宅中的主卧”
...
“禀殿下”
“这是黄大人回庆尚道之前让小人转交给你的”
“黄大人说,此物是在金大人去世后,您下令拆掉金宅时,他在废墟中找到的”
“它被一截衣料绑在主卧的房梁上”
黄旼炫还说了,物归原主,他心甚慰。
朴佑镇打开落满尘埃的绸布,多少年来,他的手都没像这样抖过。
衣料出自那夜被金在奂穿上的他的中衣,包裹着的,是一团凝固数十年的蜡。
朴佑镇闭上通红的眼,将清宗二十六年元宵夜里交泰殿中亮起的红色烛光紧紧攥在了手心。